铛。
就在我好不容易让炎姬稍微愿意信任我一些的时候，旁边却传来了一声铁器与地面相击的刺耳声响。
“罗兰？虽然我说过只要遵从你的欲望就好，但与你第一次牵手的机会难道不应该是我的吗？”
天使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长椅，一脸不悦地将长剑戳进了地板里。
……糟了。
唔，还是找个借口吧……
“啊、诶？我初次牵手的对象不是你吗？”
“哈？”
“因为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嘛，既然如此我以为这应该已经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，说的也是。”
“……”
你就这么信了吗？！我都做好大战几百回合的准备了！
啊，不，身为神父却很擅长说谎真是对不起。
而且为什么身为天使你会这么容易被骗啊……反而我会有罪恶感的喂。
“那，总之，我先带炎姬去看她的房间，待会正好差不多也该准备午饭了，天使大人你就先在这等我一会吧。”
“叫我依芮娅。一定要加敬称的话妻子大人也可以。”
“好的依芮娅。”
“……唔。”
还好是个双选题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将俨然成了一座废墟的教堂大厅抛在身后，我带着炎姬走向了后屋。
我和依芮娅的房间在二楼，所以为了方便炎姬从教堂里逃离，我决定让她住在一楼的房间里——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种期望有没有意义。
无论我曾经与炎姬有过哪些关系，或者她真的曾经是我的妹妹，我都不希望有人留在这个教堂。本来对待依芮娅的态度也是如此，但拒绝这个世界上位者存在的天使似乎不是什么好的打算，更何况那是个有些微妙病态的女孩。
况且我不希望炎姬留下是因为不想有人留在我的身边，但对于天使或许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。
嘛，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主要的原因，我想让炎姬住在一楼主要是因为，这个房间差不多也是时候迎来新的房客了。
那个房间，我想，是时候让其他人住进去了。
进门后绕过客厅和厨房没多久就到了目标的房间门口，门牌已经被我刻意拿掉，在房门的上方有个相当显眼的留白木框。
啊啊，说起来上次站在这，好像还是在那个人的忌日……
“这里是你的房间，不过有些日子没打扫了，可能需要花些时间清理下灰尘。”
我打开房门，挥手扇去了试图窜进鼻息的灰尘。日光透过另一侧的窗户照进屋内，细小的尘埃在久违的动静下忽然躁动起来，迎接它们新的主人。
屋内是我所熟悉的摆设，也维持了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所习惯的风格——布满灰尘的书架，放有一本《时钟原典》抄本和老式油灯的方桌，以及恰好沐浴在正午阳光下的摇椅，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时代感，除了曾经圣女作为礼物送来的那张双人床外……但如今它也早已铺上了一层积灰，融入了整个屋内的陈旧感中。
“……书。”
炎姬一眼看见了桌子上的原典抄本，停在了房间的入口处。
“啊，你不喜欢的话我会收拾一下的。”
“那是……原典的抄本？封面上有时钟的标记……”
“嗯。好像由我来说不太合适——你是邪教徒吧，不想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这些的话我可以自己保存。”
“不，没关系……而且我也不是邪教徒……那本书是上一个人留下来的吗？”
“是这座教堂的上一位神父。嘛放心，他已经不在人世了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炎姬似乎是真的对时钟原教并不反感，本以为生活在邪教里的她会对此更加敏感一些的。看起来也不像是信仰了恶魔的样子……
“既然没有信仰恶魔的话，你为何会在那个地下室里？那里是那群邪教徒聚集的地方吧。”
“……被收留了。”
“收留？你是离家出走了吗，没有其他认识的亲人么？”
“没有……我是，一个人逃到这里的。他们给了我吃的……所以……”
……逃到“这里”？
会把圣地视为身外之地的话，也就是说……
“你是禁地的人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炎姬犹豫了一会，最终还是回答了我的疑问。
唔哇，生活在禁地，身上带着恶魔，之前还成了短时间的升格者，这家伙某种程度上和那个天使一样是相当糟糕的存在啊……
如果我对于炎姬残缺的记忆在这个世界线里也适用的话，也许她在禁地的确就是以“活祭的巫女”这个身份生活的，况且之前提到的时候她对此也有所反应。
禁地只是相对于信仰时钟神的人类而言，相反，那里是邪教徒、恶魔、以及亚种的“圣地”，常有一些信奉恶魔或是特殊升格者的人类会选择离开圣地，在禁地里建立自己的聚居地，以形成一套属于自我信仰的新的生活体系……我自己倒是不怎么反感这类行为，信仰什么终究算是一种个人抉择，但是由于恶魔和许多升格者自身的问题，这些邪教徒多多少少会有“背离道德”的倾向，进而做出极为疯狂的举动。
在这群人的恶性崇拜下形成的教派会有一些诡异、恶劣的宗教行为，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，其中活祭大概算是较为常见的内容之一。
我对炎姬的身份没有太多的想法，问题在于，从小生活在禁地的她是否会有多余的“常识”。
我曾经听说过这样的情况——有人从禁地逃到了圣地，却仍将他在禁地的习惯视为常识，最后因为啃食同居的人类而遭到枪杀。
因此，圣地的住民和信徒们多多少少对禁地的人会有所偏见和警觉。我大概是其中较为不那么敏感的一位，但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。
在我思前想后的途中，炎姬已经独自走进屋内，拿起了那本尘封已久的原典抄本，并小心翼翼地抹去了书上的灰尘。
“如果你的信仰并非恶魔的话，那，你是在信仰着什么？”
我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多了解她一些，这样对今后的生活也会有些好处。
“……神明。”炎姬翻开了抄本，随意地翻了几页，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了我。
“哈？你不是禁地的人吗……为什么——”
“是神明大人让我离开了那里，给了我自由。”
“不，说到底时钟神根本不会向禁地的住民给予恩惠吧……”
“我……看见了。”她抬起头，本已在绝望中堕入黑暗的眼瞳逐渐有了光亮，“那个轻易将恶魔毁灭的身影，在最后的最后赋予我自由的身影……能做到这些的，除了神明大人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吧？”
谈到过去的时候，炎姬的情绪也跟着兴奋了起来。
“……是什么样的身影？”
印象里时钟神还没有过具现化的记载，是和其他什么人搞混了吗……但是按照炎姬所说，如果真的是能够“轻易毁灭恶魔”的存在，那即便是恶魔猎人也只会是最上级别的，或许我会认识也说不定——
“有着洁白的长发，个头有些矮小……虽然当时在火光中看不清长相，但她的双瞳散发着震慑人心的红光……只是神明大人没有回应我的呼喊，在转眼间消失在了大火之中……人类的话，是做不到这些的吧？”
“……啊、嗯。”
……嗯？
等等。
洁白的长发，矮小的个头，红色的眼瞳……
能够轻易毁灭恶魔，会在禁地出没，能够瞬间消失……
诶，这不就是天使依芮娅吗？
不，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巧合了吧。
可是，要完全符合这些元素，在我的记忆里也就只有依芮娅了——更何况她根本是百分百毫无破绽地与炎姬的记忆相吻合。
……
不不不不，果然还是太巧合了。
“那、那，总之，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了，在夜晚到来之前最好先把能够休息的地方好好做一些打扫，我可不会帮忙干活。”
关于炎姬的事情就先问到这里，接下来还有与天使的约定要完成——虽说只是简单的做些午饭。
“……为什么？”在我离开之前，炎姬出声叫住了我。
“嗯？”
“为什么……要给我这些……”
“与其说是给你，不如说只是借你了而已，我可没那么慷慨。”
“那……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……？我要用什么来交换……？”
“没那个必要吧，我又没什么想要的。”
“以前‘他们’在给我些必需品的时候，都会索求一些……我的身体，我的自由，我的态度，我的贞操……你也一样吧？如果只是因为自尊才不愿意说出口的话，希望你现在就能告诉我……你的欲望，是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被一个戴着项圈，身上衣服有些破破烂烂，身材和姿色又极容易令人着迷的女性说这样的话，一般就算没有欲望也会被勾起欲望了吧。
这家伙真的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一点自觉吗……
还是说，正因为有所自觉，所以才会知道对方真正的需求是什么？
……嘛。
说到底欲望这种东西如果时时刻刻都能够实现的话，这个世界对于弱者就不会那么友好了。
“欲望的话，当然有啊。”
我叉着腰，故意抬高了音调。
“……嗯。”炎姬像是得到了早有准备的回答，右手轻轻攥紧了胸前的衣襟，轻薄的布料在胸部周围形成了一道道耐人寻味的褶皱。
……果然。
这个人，作为一名“少女”而言，在生物学的角度上实在太过完美了。
“我想看你的笑容。”
我整理了一下思绪，最后给出了这个不伦不类的回答。
“诶……这是指，笑着的我更容易引起**吗……？”
“不为什么会变成这个结果啊。”
“那，为什么……”
“字面意思罢了。我说过，这个教堂不欢迎没有灵魂的人。拥有灵魂之人向来都会主动追寻自己的渴望，而渴望实现时会带来快乐，快乐会带来笑容。我所期望的是，你成功证明自己适合这里的那一刻。”
“那样你就会满足了吗……？”
“是啊，这样我就会满足了。”
“真是奇怪的xing癖……”
“啊啊，没错，你就当是奇怪的xing癖就好。”
“唔。”
炎姬似乎仍有些不解，但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，对话已经结束。
我向她挥了挥手，便顺着走廊向厨房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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